第173章 大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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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3章 大漠
談話戛然而止，沈晏之好像一座滿目瘡痍的荒涼孤山，耷拉著肩，沈默蕭瑟地坐在原地。
大雨滂沱。
蒼穹黑沈沈得好似要坍塌下來。
廟裏除了雨滴聲，再無半點聲響。
秦歸晚仰頭逼回眼淚，別過臉不再看沈晏之。
這場雨一直下到天黑，依舊沒有半點消停的跡象，反而越來越大。
今晚無法趕路，只能在破廟就地休息。
秦歸晚躺在地上，迷迷糊糊睡到半夜，聽到諸左著急地喊：“主子，主子。”
她猛地睜開眼，借著微弱的天光看到沈晏之閉眼蜷縮在地上，似乎在瑟瑟發抖，諸左跪坐在旁邊，輕推他的肩膀，神色焦慮。
“他怎麽了？”
睡意瞬間全散，秦歸晚起身上前。
“主子發燒了。”
秦歸晚覆手摸了一下，沈晏之的額頭燙的嚇人。
“他怎麽會忽然發燒？”
諸左蠕動一下嘴唇，悶悶道：“夫人，主子為了去箕城找你，身子沒養好就出來了。”
“他來東羌救你的路上，一路打馬沒敢停。”
“其實他的身子並不好，只是不想你擔心，也不想耽誤路程，所以一直沒說。”
秦歸晚噎住了。
沈默片刻，看了看外面的暴雨，“我出去一趟，你在這裏看好他。”
諸左急忙道：“夫人，不可。”
“你沒有拳腳功夫，這又是荒郊野外，不管是遇到野獸還是遇到宿衛軍，你都沒法逃掉。”
秦歸晚站起身，將駿馬上的蓑衣取下披在身上。
“如果他一直發燒，有野獸和宿衛軍闖進來，我們倆帶著他一樣逃不掉。”
言畢，她沖進了漫天大雨中。
諸左啞然看著她的背影。
沈晏之被燒得迷迷糊糊，朦朧間好似夢到自己在東羌府邸裏。
可是他四下都看不到秦歸晚的身影。
他有些慌神，詢問府裏下人，秦歸晚在哪裏？
下人們面面相覷，搖搖頭告訴他，府裏只有他一個主子，他並未娶妻，沒有夫人。
大家都沒聽過秦歸晚這個名字。
冰寒從腳底沖到頭頂，他不停低喃：不可能，不可能。
他在府裏四處喊秦歸晚的名字，翻遍每一個房間，全是空空如也。
下人們不停跟在後面告訴他沒有夫人。
他怒吼著讓下人統統滾開。
秦歸晚是他的妻子，這群人怎麽能騙他說沒有此人？
“晚晚……晚晚 ……”
他赤紅著眼睛往外跑，準備去赫連府詢問秦歸晚的母親。
剛出門，秦歸晚回來了，穿著一身端雅清麗的白色紗裙，站在風中飄飄似仙，只是五官有些模糊。
她笑眼盈盈喊了一聲夫君，他瘋了一般沖上去抱住她。
“晚晚，你去哪裏了？我剛才到處在找你。”
秦歸晚推開他，從背後變出一碗湯藥，“你病了，我去給你熬藥了。”
“快把藥喝了……”
秦歸晚將藥遞給他，他喝完苦澀的藥汁，忽然滾出了兩行清淚。
“晚晚，你永遠別離開我好不好？”
秦歸晚冒雨從外面找到幾株柴胡，讓諸左煮了一碗湯。
諸左端著藥湯怎麽都餵不進去，她只好接過碗上前餵給了沈晏之。
沈晏之喝完後，一直在低聲呢喃什麽。
她無心去聽，讓諸左看著沈晏之，自己借著房檐下的雨水打濕帕子，不斷給沈晏之擦額頭。
忙活到後半夜，沈晏之總算開始退燒了。
諸左和秦歸晚交替著睡了一會，沈沈到天亮，一覺醒來，秦歸晚嚇了一跳。
沈晏之正坐在旁邊目光灼灼看著她，眼神幾乎能把她融化。
秦歸晚坐起身，下意識往後挪了一點，擡眼見外面烈日灼灼，低聲道：“天晴了，我們還是早點趕路吧。”
三人再次騎馬上路。
沈晏之和秦歸晚都默契地沒提昨晚之事。
雨後的夏日並未有半分涼爽，反而越來越燥熱，好在他們一路還算順暢。
只是到最後一個城邑時，發現城墻外貼滿了鋪天蓋地的通緝令。
上面只有秦歸晚一人，賞銀是五萬兩黃金。
成堆百姓聚集在通緝令下討論，此女子到底是何人，竟然值這麽多銀子？
守門侍衛要求進出城的男子全部當眾脫去上衣供他們檢查，女子則一律不準通過。
沈晏之騎在馬上，遠遠看著通緝令，攥著韁繩的五指骨節不斷發白。
這是宇文延逼他作出的最後選擇。
只要他放棄秦歸晚，就能安全回大楚。
秦歸晚沈默許久，苦笑道：“趁著宇文延還沒通緝你們，你倆先走吧。”
宇文延比她想象的還癲狂。
他不可能輕易放了她。
這個通緝令不光是為了逼著沈晏之作出選擇，更是讓她知道，即便她逃到邊境，依舊躲不過他的掌心。
過了這個城邑，回家之路近在咫尺，對她來說，這短短一天的路程，堪比天塹。
沈晏之徑直打馬掉頭，“走，繞路出東羌。”
他帶著二人在附近尋了一個山洞，盤地而坐。
用尖銳的石子在地上簡單畫了一下東羌邊境線，把其中一段圈了起來。
“這會天色已黑，我們必須養精蓄銳好好休息。”
“明日順著這條路一直走，傍晚之前大概可以到最西邊的巴庫大漠。”
秦歸晚驚愕，“你的意思是我們從大漠穿過去？”
她很小的時候就聽聞過這個巴庫大漠，位於兩國中間，全是一望無垠的黃沙，草木稀少，夏季酷熱難耐，中間是一大塊死地。
人進去後難辨方向，很容易迷路渴死在裏面，便是附近的幾個部落之人也不敢隨便踏入死地。
沈晏之抿了抿唇，“嗯。”
“我來之前，曾認真研究過東羌的邊境，也設想過，若是不能從城邑出去，該怎麽到大楚？”
“這個大漠，是我們最後的退路。”
“進了大漠後，飛揚的黃沙很快會蓋住我們的腳印，追兵無從追蹤。”
“如果順利的話，大概十天左右，我們就能進入大楚疆土。”
“可是，我們三個都沒橫穿過大漠……若是……”
“我不會迷路，也不會讓你出什麽意外。”沈晏之強行打斷了她的話。
悶熱的夜風從洞穴外不斷吹進來，他擡頭，盯著秦歸晚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晚晚，相信我。”
“只有我還活著一口氣，就不會丟下你，一定會安全無恙帶你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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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話戛然而止，沈晏之好像一座滿目瘡痍的荒涼孤山，耷拉著肩，沈默蕭瑟地坐在原地。
大雨滂沱。
蒼穹黑沈沈得好似要坍塌下來。
廟裏除了雨滴聲，再無半點聲響。
秦歸晚仰頭逼回眼淚，別過臉不再看沈晏之。
這場雨一直下到天黑，依舊沒有半點消停的跡象，反而越來越大。
今晚無法趕路，只能在破廟就地休息。
秦歸晚躺在地上，迷迷糊糊睡到半夜，聽到諸左著急地喊：“主子，主子。”
她猛地睜開眼，借著微弱的天光看到沈晏之閉眼蜷縮在地上，似乎在瑟瑟發抖，諸左跪坐在旁邊，輕推他的肩膀，神色焦慮。
“他怎麽了？”
睡意瞬間全散，秦歸晚起身上前。
“主子發燒了。”
秦歸晚覆手摸了一下，沈晏之的額頭燙的嚇人。
“他怎麽會忽然發燒？”
諸左蠕動一下嘴唇，悶悶道：“夫人，主子為了去箕城找你，身子沒養好就出來了。”
“他來東羌救你的路上，一路打馬沒敢停。”
“其實他的身子並不好，只是不想你擔心，也不想耽誤路程，所以一直沒說。”
秦歸晚噎住了。
沈默片刻，看了看外面的暴雨，“我出去一趟，你在這裏看好他。”
諸左急忙道：“夫人，不可。”
“你沒有拳腳功夫，這又是荒郊野外，不管是遇到野獸還是遇到宿衛軍，你都沒法逃掉。”
秦歸晚站起身，將駿馬上的蓑衣取下披在身上。
“如果他一直發燒，有野獸和宿衛軍闖進來，我們倆帶著他一樣逃不掉。”
言畢，她沖進了漫天大雨中。
諸左啞然看著她的背影。
沈晏之被燒得迷迷糊糊，朦朧間好似夢到自己在東羌府邸裏。
可是他四下都看不到秦歸晚的身影。
他有些慌神，詢問府裏下人，秦歸晚在哪裏？
下人們面面相覷，搖搖頭告訴他，府裏只有他一個主子，他並未娶妻，沒有夫人。
大家都沒聽過秦歸晚這個名字。
冰寒從腳底沖到頭頂，他不停低喃：不可能，不可能。
他在府裏四處喊秦歸晚的名字，翻遍每一個房間，全是空空如也。
下人們不停跟在後面告訴他沒有夫人。
他怒吼著讓下人統統滾開。
秦歸晚是他的妻子，這群人怎麽能騙他說沒有此人？
“晚晚……晚晚 ……”
他赤紅著眼睛往外跑，準備去赫連府詢問秦歸晚的母親。
剛出門，秦歸晚回來了，穿著一身端雅清麗的白色紗裙，站在風中飄飄似仙，只是五官有些模糊。
她笑眼盈盈喊了一聲夫君，他瘋了一般沖上去抱住她。
“晚晚，你去哪裏了？我剛才到處在找你。”
秦歸晚推開他，從背後變出一碗湯藥，“你病了，我去給你熬藥了。”
“快把藥喝了……”
秦歸晚將藥遞給他，他喝完苦澀的藥汁，忽然滾出了兩行清淚。
“晚晚，你永遠別離開我好不好？”
秦歸晚冒雨從外面找到幾株柴胡，讓諸左煮了一碗湯。
諸左端著藥湯怎麽都餵不進去，她只好接過碗上前餵給了沈晏之。
沈晏之喝完後，一直在低聲呢喃什麽。
她無心去聽，讓諸左看著沈晏之，自己借著房檐下的雨水打濕帕子，不斷給沈晏之擦額頭。
忙活到後半夜，沈晏之總算開始退燒了。
諸左和秦歸晚交替著睡了一會，沈沈到天亮，一覺醒來，秦歸晚嚇了一跳。
沈晏之正坐在旁邊目光灼灼看著她，眼神幾乎能把她融化。
秦歸晚坐起身，下意識往後挪了一點，擡眼見外面烈日灼灼，低聲道：“天晴了，我們還是早點趕路吧。”
三人再次騎馬上路。
沈晏之和秦歸晚都默契地沒提昨晚之事。
雨後的夏日並未有半分涼爽，反而越來越燥熱，好在他們一路還算順暢。
只是到最後一個城邑時，發現城墻外貼滿了鋪天蓋地的通緝令。
上面只有秦歸晚一人，賞銀是五萬兩黃金。
成堆百姓聚集在通緝令下討論，此女子到底是何人，竟然值這麽多銀子？
守門侍衛要求進出城的男子全部當眾脫去上衣供他們檢查，女子則一律不準通過。
沈晏之騎在馬上，遠遠看著通緝令，攥著韁繩的五指骨節不斷發白。
這是宇文延逼他作出的最後選擇。
只要他放棄秦歸晚，就能安全回大楚。
秦歸晚沈默許久，苦笑道：“趁著宇文延還沒通緝你們，你倆先走吧。”
宇文延比她想象的還癲狂。
他不可能輕易放了她。
這個通緝令不光是為了逼著沈晏之作出選擇，更是讓她知道，即便她逃到邊境，依舊躲不過他的掌心。
過了這個城邑，回家之路近在咫尺，對她來說，這短短一天的路程，堪比天塹。
沈晏之徑直打馬掉頭，“走，繞路出東羌。”
他帶著二人在附近尋了一個山洞，盤地而坐。
用尖銳的石子在地上簡單畫了一下東羌邊境線，把其中一段圈了起來。
“這會天色已黑，我們必須養精蓄銳好好休息。”
“明日順著這條路一直走，傍晚之前大概可以到最西邊的巴庫大漠。”
秦歸晚驚愕，“你的意思是我們從大漠穿過去？”
她很小的時候就聽聞過這個巴庫大漠，位於兩國中間，全是一望無垠的黃沙，草木稀少，夏季酷熱難耐，中間是一大塊死地。
人進去後難辨方向，很容易迷路渴死在裏面，便是附近的幾個部落之人也不敢隨便踏入死地。
沈晏之抿了抿唇，“嗯。”
“我來之前，曾認真研究過東羌的邊境，也設想過，若是不能從城邑出去，該怎麽到大楚？”
“這個大漠，是我們最後的退路。”
“進了大漠後，飛揚的黃沙很快會蓋住我們的腳印，追兵無從追蹤。”
“如果順利的話，大概十天左右，我們就能進入大楚疆土。”
“可是，我們三個都沒橫穿過大漠……若是……”
“我不會迷路，也不會讓你出什麽意外。”沈晏之強行打斷了她的話。
悶熱的夜風從洞穴外不斷吹進來，他擡頭，盯著秦歸晚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晚晚，相信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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